《銀翼殺手2049》外媒深度影評(一)

作者:Bryan BishopAdi Robertson 編譯:歷史小豬
編按:本文由科技媒體The Verge的兩位記者Bryan Bishop及Adi Robertson以對話錄形式寫成。

十月初,丹尼‧維勒納夫的《銀翼殺手2049》上映了。做為一部原作上映三十五年後才出現的續集,《銀翼殺手2049》從很多方面來看都是一部讓人難以置信的片子。就像我們之前在〈銀翼殺手2049:無雷預告〉中說的那樣,它是一部充滿野心、有著頹廢視覺風格的電影,雖然片長接近三小時,但是非常迷人。

但是三十五年的等待會帶來非常多期待──特別是過去當你談起《銀翼殺手》時,照理說你並不預期它會有續集出現。鑑於丹尼‧維勒納夫盡可能靠近雷利‧史考特在1982年使用的那種寫意式說故事方法,我們有幾個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問題,需要坐下來好好討論。

《銀翼殺手2049》感覺像《銀翼殺手》嗎?

Adi:我很高興《銀翼殺手2049》以如此舒服的方式遠離了總是非常黑暗的賽博朋克(cyberpunk)洛杉磯,但它設定在洛杉磯的那些場景,仍然掌握了《銀翼殺手》的獨特風格。有些科幻電影的場景讓人感覺太像現代,例如《羅根》(Logan, 2017上映,故事背景是2029年)和《迴路殺手》(Looper, 2012,故事背景是2044和2074年),感覺就好像我們的現代就等同於那些賽博朋克作品裡的未來城市。但我很愛《銀翼殺手2049》從原作那個1980年代版本的2019年繼續推展的部分,像片中的微縮膠片DNA閱讀器就是。還有戴克生活的荒廢賭場,簡直讓銀翼殺手那種將污穢和華美結合在一起的風格臻至完美,就像蜂窩附近那些巨大、搖搖欲墜、庸俗的雕像一樣。

Blade Runner 2049

© 2017 Alcon Entertainment, LLC. All Rights Reserved.

視覺到位了,但主題還在掙扎

Bryan:沒錯!那真的很棒!我在重新回想這部電影和在首映日二刷的時候,都發現真的很奇怪,這種美學正是這部片成功的必要條件。一部電影如果沒有雷利‧史考特原作裡那些指標性的視覺元素,就不配擁有《銀翼殺手》這個名字。那些元素包括:淒涼的洛杉磯、光線總是從你看不見的角落隨機射入閃閃發光的泰瑞爾總部(現在是華勒斯總部了)。在《銀翼殺手》的世界裡,這些視覺元素就像《星際大戰》(Star Wars)裡的光劍和原力一樣,一旦沒有它們,整部電影就完全不像是該系列中的作品了。

Blade Runner 2049

Photo by Stephen Vaughan – © 2017 Alcon Entertainment, LLC. All Rights Reserved.

這也就是說,正是你提到的那些片段,當電影鏡頭停在洛杉磯之外,《銀翼殺手2049》才走進了它自己的視覺風格。那種蒼涼的色彩和那些令人回味的剪影,讓《銀翼殺手2049》有了自己的生命。就像我在〈銀翼殺手2049:無雷預告〉中說的,如果這次電影攝影師羅傑‧狄金斯沒有因本片得到奧斯卡最佳攝影獎,那奧斯卡就真的不值得重視了。

Blade Runner 2049

Photo by Courtesy of Warner Bros. Picture – © 2017 Warner Bros. Entertainment Inc. All Rights Reserved.

但是除了攝影技術之外,還有一個地方讓我覺得這部電影不太像《銀翼殺手》:這部片的潛在主題。在原作裡,戴克緊緊抓住一個概念,就是複製人也有真實的感覺和情緒。當他也是複製人這件事情變得更清楚時,那人類又是什麼呢?在這部片中,這不是討論最細緻或發展最多的概念,但這個大膽而又有力的問題依然引人注意,可能需要再經過三十五年才會得到解答。

要比較的話,我發現《銀翼殺手2049》有一點單薄。它想要玩弄一些概念,例如自由意志的本質是什麼?現代社會能夠應付它所依憑的經濟不平等嗎?如果可以得到和平,像奴隸般服從是否合理?抑或革命才永遠是更好的選擇?但是這些和哲學相關的片段都很短,從片頭到片尾,無一扣緊那些可以讓我們產生共鳴的核心。我想我期待《銀翼殺手2049》能帶我走得更遠,希望它能想得比我更多,而我也忍不住想知道,為什麼很多影評只專注於批評它的視覺效果,而不把注意力放在故事身上。

Adi:就算不談那些更分散的主題,這部片也未遵循賽博朋克那種建構想像世界的結構,而是讓你自己沉浸在它的場景中,拼湊出它的脈絡語境。它不走那種直接了當的硬漢式敘述風格是好的,但是它的設定太多,而說明太少了。

Harrison Ford

Photo by Stephen Vaughan – © 2017 Alcon Entertainment, LLC. All Rights Reserved.

再問最後一次:戴克真的是複製人嗎?

Adi:我假設電影預設他就是複製人,雖然現在你提出這個問題後,我可以想見長篇大論的反方說法。《銀翼殺手2049》另一個奇怪(也很讓人洩氣)的地方是,不管戴克是不是複製人,都不重要。

不管戴克是不是複製人,都一樣

「戴克是複製人嗎?」這個問題很有趣,因為它反映了《銀翼殺手》裡的重要問題之一:「如果人造之物發現自己是被人製造出來的,它會怎麼樣?」在《銀翼殺手2049》裡面,於此相當的問題是:「如果人造之物能夠真正擺脫自己的創造者,這對它而言意味著什麼?」理論上,就是這一點讓戴克拒絕成為華勒斯那些完美服從他的複製人之一,也是《銀翼殺手》中瑞秋和明顯不是人類的羅伊‧貝提的對比之處。

但似乎不是所有華勒斯製造出的複製人都和較早型號的複製人有所不同。K肯定沒有受到華勒斯的程式或其他東西的限制。是不是因為在K心裡一直有決定自己要做什麼的能力,這就讓戴克和他的孩子只有生殖能力這一點和其他的複製人不同?這整個情節主線感覺更像只是用來推動劇情的事件,而不是對於同一主題的持續探索。

回到實際層面來看,我們不是有看到人類(而不是複製人)戴著防毒面具來到戴克所在的賭場嗎?如果是這樣的話,人類戴克要在那裡生存可是件艱苦的事。

Bryan:你說得對,除了做為華勒斯左右手的複製人樂芙(希薇亞・侯克斯飾演),其他人都有戴防毒面具。這幾乎就把戴克問題的答案確定下來了,真的,這次真的真的確定戴克是複製人了。但是回到電影主題的問題上,你完全說對了,在這個故事裡,戴克到底是不是複製人並不真正重要。而且我發現《銀翼殺手2049》倒過來試著以相對平淡的方式問了一個問題:「如果K真的是被生下來而非製造出來的,但他自己卻從來不知道這件事,會怎樣?」不管是否能自我複製,機器仍然就是機器,不是嗎?

這部電影從頭到尾都過於奇怪地強調出生的概念,但它從未真的去證明或弄清楚這一點。謝波‧摩頓(戴夫‧巴蒂斯塔)把瑞秋懷胎生子這件事視為「奇蹟」,但是這部電影的其他部分都把生產這件事當成泰瑞爾博士當年加在瑞秋身上的功能,因為她是實驗用的原型。華勒斯甚至做出了更讓人信服的案例,指出當年戴克和瑞秋陷入愛河是程式的設定,而不是出自他們自身的情感。這解釋了原作裡的愛情故事為何上演得那麼匆忙,但也削弱了原作和續作都試著討論的自由概念。

別誤解我的意思:對複製人這樣的存在來說,沒有泰瑞爾或華勒斯的幫忙而生出孩子的能力,是他們做為有情感的生命形式獨立的基本條件。那是被賦予的。這也說明了為什麼地下反抗勢力這麼急於想要獲得這個潛能。但這是一個敘述性的概念,而非精神上的必要概念,這就是我覺得《銀翼殺手2049》沒有說清楚的地方。

(未完待續)

延伸閱讀:

《銀翼殺手2049》外媒深度影評(二)

《銀翼殺手2049》外媒深度影評(三)

原文出處:The Ver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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